关中平原在华阴潼关以西,西至陈仓(今陕西省宝鸡市),是秦赖以崛起的“八百里秦川”,西汉国都长安所在的三辅地区,本是富饶之地。
王莽篡汉,赤眉起义烧毁宫室营寺,只剩下高庙、京兆府舍。
东汉末年,关(虎牢关)东群雄并起,董卓将京城从洛阳西迁回长安,重建未央宫。此时关中三辅地区仍有几十万人口。
董卓又驱逐洛阳一带数百万人到关中。(以上三段皆出自《后汉书·董卓列传》,以下注引同样包括前面的完整事件)
这时候的关中又有了百万人口,董卓寄希望据此以图平天下。
但年,董卓被刺,其部将李傕、郭汜攻入长安重掌大权,仅用了三年时间,将董卓经营关中的一片苦心,付之一炬。
(三年后的关中)大汉王朝也因此彻底地一蹶不振,踏上了末途。
李郭治理的混乱
李傕刚愎自用,多次不听贾诩、皇甫郦等人的劝谏,以致于贾诩借母丧离去。(《三国志·贾诩传》
又笃信鬼怪旁门左道之术,遇到事情经常是让道士、女巫念咒击鼓下神,祭祀神灵,雕刻辟邪、镇物的符咒之类的,什么都做。
后来他被封为大司马,就觉得是得到了鬼神的保佑,于是重重地赏赐这些道士、女巫。(裴注《三国志·董卓传》引《献帝起居注》)
还滥用权力,打击不服从自己的人,造成很多冤假错案。
年夏,因连续二十多年的大雨,造成灾难,献帝让御史裴茂调查诏狱。
诏狱里被关押的二百多囚犯,竟然很多都是被李傕冤枉的。
李傕极力想阻挠翻案,甚至又上表冤枉裴茂,想治他的罪。但最终在裴茂和献帝的努力下,献帝还是赦免了这些无辜的犯人。(《后汉书·董卓列传》)
(李傕等人不懂治理国家)年是个大灾年,长安一带连续发生几次大地震,又是几个月没一滴雨的大旱灾,后来又起蝗灾。(《后汉书·孝献帝纪》)
人们没吃的无法生存了,只能铤而走险,于是长安城内盗贼横行,大白天都出来抢夺别人的财产、食物。
李傕、郭汜、樊稠三人的解决办法相当简单粗暴。
七月,他们把长安城划为三个区域,每人带军队进行暴力阻止。
但人们抢别人的是被官兵杀死,不抢就饿死,所以三人的解决办法根本无效。
反倒三人的家人子弟趁乱在城中纵横,对百姓进行掠夺欺凌,使长安百姓雪上加霜。(《后汉书·董卓列传》)
李傕等人根本不懂得用政治、经济的手段解决问题,于是长安经济彻底崩溃。
长安城内,谷一斛,合现在斤,卖五十万钱;豆、麦一斛卖二十万钱。
于是造成人相食,街道上白骨堆集的恐怖景象。又正值天旱酷暑天气,城内到处都是难闻的恶臭。(《后汉书·董卓列传》)
(献帝才十四岁就能实质帮助百姓)这种情况下,还是年仅十四岁(虚岁)的献帝出来对百姓采取实际救助。
他派出侍御史侯汶开太仓米熬粥救助饥民,结果侯汶中饱私囊,赈灾后每天死的百姓人数并没减少。
献帝就起疑心里面有猫腻了,派人取米、豆各五升在自己面前熬成粥,证实是可以煮出两盆的。
于是,派出侍中刘艾调查,查出侯汶贪污罪状,这样长安百姓才都能分到一碗粥喝。(《后汉书·孝献帝纪》)
这一对比,李傕、郭汜等人的治理能力,真是比个小孩子都差远了!
摧毁长安城
年三月,长安百姓还没从灾情中恢复,李傕、郭汜在长安城内展开了三个月的相互厮杀,死的士兵就以万计。
李傕挟持献帝,郭汜扣押公卿大臣,致使朱儁等重臣死于非命。
(郭汜与李傕内战致长安废弃)这个过程中,李傕的士兵闯入皇宫,抢夺宫女财物,并放火烧毁了整座皇宫。(《后汉书·董卓列传》)
整个长安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年七月,弘农来的张济调停了两败俱伤的李傕、郭汜,带着献帝踏上了东归之途。李傕离开长安到封地池阳县黄白城。
已成废墟的长安城此后四十几天里成了无主之城,盗匪横行,百姓再次相食,此后“二三年间,关中无复人迹”。(《后汉书·董卓列传》)
在接后的两三年,即李傕的黄白城被裴茂带段煨、张横、梁兴等关中“诸侯”攻破前,整个关中平原几乎成了荒无人烟的无人区,只有一帮后来被称为“诸侯”的盗贼各据坞堡,四处横行。
从兴平元年(年)至建安二年(年),其间四岁中,咸阳萧条,後贼李堪等始将部曲入长安,居卓故坞中,拔取酸枣梨以给食,发冢取衣盖形。--《典略》
这些盗贼中,盘踞在咸阳一带的李勘,就是后来被称为“关西诸侯”中的一个,一度带兵进入长安,结果也只能拔野酸枣为食,挖坟墓取死人的衣服遮体。
(长安残破)可见长安被李傕、郭汜搞到的残破程度,也可见曾经繁华的整个关中成了怎样一份景象。就宛如被文明世界遗弃的蛮荒之地。
盗贼纵横的天堂
关中董卓积起来的百万百姓,除了被杀死、饿死、成了别人食物的。
剩下的只要身体稍微还行的,一部分人做了强盗;一部分人不远万里,逃到了益州、荆州等相对安宁的地方。
长安稍南的蓝田县人刘雄鸣,本是以采药打猎为生的,逢李傕、郭汜之乱,就拉起了一帮人马。(裴注《三国志·张鲁传》引《魏略》)
大概经过了三年,共四个年头的尝试,李傕、郭汜二人都认识到了自己不是能治理朝政,甚至是割据一方的料。
更主要是他们现在的军事实力,已经不允许他们再整合起整个关中。
(关中景象)李傕、郭汜又尝试了几次抢献帝没成功后,各自回到了封地黄白城和美阳。
关中平原不再有一个强力的政权掌控,强者便能据一城而劫掠周边,这简直就是底层创业者盗贼的天堂。
于是,一些外地的盗贼也来到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无主之地。
时又有程银、侯选、李堪,皆河东人也,兴平之乱,各有众千余家。--裴注《三国志?张鲁传》引《魏略》
后来与马超、韩遂一起,同曹操打潼关大战的“关西诸侯”程银、侯选、李堪,原来也只是河东来的盗贼而已。
其余梁兴、张横、成宜、马玩等所谓的“西凉八部”(《三国演义》称谓),都崛起于年献帝东归之后。
一时间关中平原史书具名的“诸侯”就达十几股之多,规模更小的恐怕更不计其数。
(关中诸侯林立)年,美阳的郭汜被部将伍习所杀;年,黄白城破,李傕被杀。曾经最风光的两部“诸侯”覆灭。
曹操的司隶校尉钟繇入长安,仍旧没能改变关中平原的乱局,直到十几年后的年,曹操在潼关大战打败这些林立的诸侯,留夏侯渊镇关中,关中平原才开始得到治理。
李傕、郭汜把控朝廷,祸害三年,留下的就是关中平原十六年之久的纷乱。
总结
李傕、郭汜堪称汉王朝最大的搅屎棍,德才不配其位,把一个尚有一线生机的朝廷,硬生生地搞得只能苟延残喘。
史称“李傕郭汜之祸”,这个“祸”字用得简直不要再贴切!
他们对朝廷和献帝三年的控制,把本来潜力无限的关中平原,搞得就像末日灾难片的场景一般。
整整十六年,这片土地荒无人烟,盗贼各据坞堡,缺少物资时就出到堡垒之外,去打劫,去掠夺。
堡垒外的百姓,就仿佛是他们放养的羔羊,想杀就杀,想剪羊毛就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