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岁的IrakliKhvedaguridze是格鲁吉亚东北部图舍季(Tusheti)地区近平方公里的山区唯一有执照的医生。在这里,他骑着他的白马Bichola穿过Omalo村。图片背景是他的诊所,里面的医疗用品也很有限。
撰文:NADIABEARD
摄影:TOMERIFRAH
格鲁吉亚图舍季:在夏季和初秋,大雪覆盖山峰之前,IrakliKhvedaguridze骑着他的白马Bichola去探望病人。到了深冬,雪下得太高,马无法奔跑,Khvedaguridze就用宽帆布钉上一对打磨过的桦木板,把鞋子改造成滑雪板。而一旦雪升到膝盖以上,他就只能步行出诊了。
无论何时,他在看望病人时都会先带上一把刀、一盒火柴、至少能维持两天的食物和一支猎枪,以及听诊器和其他医疗用品——这就是这位80岁的山区医生的生活。
IrakliKhvedaguridze骑着一匹名叫Bichola马,去看望病人,需要在格鲁吉亚图舍季的山村中穿行。图舍季人口数量不断下降,而他则是他们的生命线,图舍人在长达八个月的冬季里都必须待在这个偏远地区。
Khvedaguridze说:“无论季节或天气如何,每次走出去,我心里清楚,任何事情都可能随时发生。”他肌肉发达,双眸乳蓝,一头白发,时常戴着海军蓝色棒球帽;“你可能会受伤,或掉下悬崖,但这就是野生大自然。”
Bochorna的景色。Bochorna是个有十几座房屋的村庄,坐落在图舍蒂松林密布的戈梅萨里峡谷之上。到了冬天,几乎所有的图舍人都会前往低地。
清晨的云层盘旋在格鲁吉亚图舍季的Omalo村上空。
大雪覆盖了Borchorna村部分土地。
在格鲁吉亚东北部这一历史悠久的地区,只有Khvedaguridze有医师执照,他是这片近平方公里的山区中唯一的一名执业医生,也是整个冬季8个月里图舍人的生命线。
IrakliKhvedaguridze在照顾牧羊人RezoPartenishvili,他患有背部痉挛、胃痉挛,以及其他疾病,十分痛苦。Khvedaguridze给了他一包粉红色的药丸,随餐服用,并给他打了一针以缓解疼痛。
几年前,Omalo村的一名醉酒病人用猎枪不小心打中了自己的肚子,被迫运送到Kakheti医院。21世纪初,一名男孩踩到了未爆炸的地雷,Khvedaguridze拯救了他的腿。
一名酒精中毒的病人通过直升机被运送到格鲁吉亚首医院。
IrakliKhvedaguridze医院的途中护送一名病人登上直升机。
他也经常处理常见疾病:牧羊人背痛,当地老年人胃灼热,游客遭遇意外事故等等。一年夏天,一位捷克游客在徒步旅行时被牧羊犬咬伤。另一年,一位美国游客因为生喝溪水而生病。
IrakliKhvedaguridze在Omalo的诊所外,准备骑马回他在Bochorna村的家,通勤距离约10公里。
格鲁吉亚图舍季Bochorna村外的山顶景观。
在图舍季最冷的冬日里,气温会降到冰点以下。
IrakliKhvedaguridze骑着他的马Bichola穿越整个图舍季地区。
去年12月,Khvedaguridze去一个峡谷中的小村庄拜访他朋友,那里有几座木屋和一个羊圈。突然,Khvedaguridze接到了格鲁吉亚紧急服务电话,说另一个村子有名男子心跳加速伴随胸痛。之后他徒步走了12公里,到达病人身边。
第二天,当直升机降落在布满积雪的克瓦夫洛牧场时,病人面朝上躺在地上。这位40岁出头的瘦高个男子医院时,酩酊大醉,双腿发软。Khvedaguridze也登上飞机,医院。几天后,病人出院回家,但1月份又因酒精中毒再次入院。
Khvedaguridze的救治之旅
在8月的一次救治之旅中,IrakliKhvedaguridze翻山越岭抵达一位生病的牧民家中。
IrakliKhvedaguridze通过望远镜眺望图舍季山区。“我的父亲,我的祖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他说。“这儿是我们的家”。
年,也就是Khvedaguridze出生的那一年,养羊还是图舍季的命脉。牧羊人徒步将羊群迁移到低地牧场过冬,春天再回到高地放牧,称为“转场放牧”,每年举行两次,是图舍人的固定活动。
IrakliKhvedaguridze站在画像前。他是格鲁吉亚东北部这个历史悠久的地区近平方公里的山地上唯一的执业医生。
IrakliKhvedaguridze将他有限的医疗用品——听诊器、止痛药、缝合工具、缓解肌肉痉挛的注射剂放在一个印有红十字的德国制造的军用急救箱中,他将自己的职业描述为“在上帝与病人之间斡旋”。
阿巴诺山口由蜿蜒、狭窄的悬崖边道路组成。如今,几乎所有图舍人都会离开高地,前往低地过冬;每当阿巴诺山口在春天开放时再返回。
Khvedaguridze住在Bochorna,这个村庄有十几座房子,位于图舍季充满松树的Gometsari峡谷高处。他的双层小屋由薄薄的灰褐色石板和木材制成,可以俯瞰宽阔的绿色山谷。在下面陡峭的山坡上,锈迹斑斑的金属屋顶房屋零星散落在草地上,旁边是早已被摧毁的石塔遗迹。
IrakliKhvedaguridze牵着Bichola,沿陡峭的下坡路往几英里外的一个病人家里走去。为了节省时间,他选择骑马穿过蜿蜒的山路。
“我的父亲,我的祖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Khvedaguridze说。“这里是我们的家。”
年从格鲁吉亚医学院(现称第比利斯国立医科大学)毕业后,Khvedaguridze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格医院。年,前任山地医生离开图舍季时,他每年都会来轮岗几个月。年,他辞掉医院神经病理学家的工作,第二年,他没有选择退休,而是决定长期在图舍季担任医生。
IrakliKhvedaguridze将他有限的医疗用品——听诊器、止痛药、缝合工具、缓解肌肉痉挛的注射剂放在一个印有红十字的德国制造的军用急救箱中,他将自己的职业描述为“在上帝与病人之间斡旋“。
他说:“对我来说,治病救人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如果有人需要帮助,无论下雨、下雪、白天还是黑夜,我都必须前往。即使我已经90岁了,如果有人需要我,我也会去帮助他们。这是我的职责。”
山区医生的治疗手段
Khvedaguridze59岁的邻居ElzaIvachidze也是他其中一位病人。去年夏天,她有次呼吸急促、手臂疼痛,Khvedaguridze用止痛药和打针来为她治疗。
“他经常用古老、传统的疗法来为患者治疗,包括草药茶和梨等等,并不总是用药片和抗生素。”Ivachidze说,她很担心,一旦Khvedaguridze离开了,他们要怎么办呢?“他是我们这里最年长,也最有智慧的人。如果他走了,谁能接他的班呢?”
在8月的另一次救治之旅中,Khvedaguridze骑着Bichola,翻山越岭,前往牧民RezoPartenishvili的家,他已经连续三天饱受背部痉挛的痛苦折磨,无法站立,更别说去放羊。
下行一小时后,三只咆哮的高加索牧羊犬提醒着Khvedaguridze已经接近目的地。他像个20岁的小伙子一样,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头,作势要扔出去来吓跑狗,不过最终也没扔。
在羊圈里,39岁的Partenishvili躺在折叠羊毛毯床垫上,当地人称这种床垫为nabadi。他是在山对面放牧羊群的五个牧羊人之一。其他的人看起来丝毫不为他担心。他们说,背痛是牧羊人最常见的病症。毕竟在这个季节,他们需要整天弯腰剪羊毛。
除了背部痉挛外,Partenishvili还患有胃痉挛、腹泻和慢性坐骨神经痛。Khvedaguridze给了他一包粉红色的药片,让他随餐服用,然后从包里取出一针红色液体“吲哚美辛”来为他缓解疼痛。Partenishvili嘟囔着说他不想打针。
“真的吗?你还害怕这么小的东西?”Khvedaguridze开玩笑说。他提醒Partenishvili,不打针也可以,那就要在床上躺一个月不能工作。Partenishvili立刻翻了个身,脱下裤子准备打针。
当Khvedaguridze准备回家时,一个坐在附近安静抽烟的男人叫了起来,说自己呼吸急促。“那就把烟从你嘴里拿出来!”Khvedaguridze回答说。牧羊人笑了笑,服从了医生的指令,把剩下的烟头扔进了面前的火坑。
不确定的未来
临近年底,道路已封停两月,这位山区医生的家乡几乎没有人或动物出没。10月份的转场放牧,该地区的大部分羊群和它们的牧民都迁徙到低地去了。只有一小群羊在远处的山上吃草,一辆旧吉普车喷出浓浓的灰色烟雾,消失在远处。
雪的到来,很快彰显出图舍季基础设施的匮乏。走动需要持续的体力。从最近的水龙头或泉水处取水可能需要半个上午。由于没有地方可以补充燃料,汽车旅行也必须要有配给。军用直升机都调来运送食物和其他必需品。位于低地的亲属准备好护理包交给士兵,让他们送到山上的家人手中。
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孤独感会悄然而至。他说:“有时我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叫声。”也许这是我获知附近还有生命的唯一途径。
换个地方生活也许更轻松,但离开图舍季会切断Khvedaguridze与祖辈的土地以及他病人的联系。
尽管他很虔诚,但最终会有一天,他无法再在这里做医生。“那时我会离开,”Khvedaguridze说。“只是不确定下一任医生是否甘愿为这项事业冒生命危险。”
(译者:张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