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京洛
图：网络，侵删
#深度好文计划#那是巴太从布尔津赛马回来的那天。
六月降临，放眼望去，草原一片绿茵，连吹过小卖部前的风都带上了初夏的气息。
这段时间，文秀一直在家写冬牧场的初稿，伏案太久，难免头昏脑涨。
为了放空一下脑子，她取出张大侠放在冰箱里的哈密瓜，切好了带去河边。
河岸上，长长的芦苇悠闲轻扬，在午后清风中来回摆动。
文秀仰躺在芦苇丛后，天空明亮，旷野生风，空气中全是自由辽阔的气息。
惬意得几乎快睡过去时，她忽然听见了巴太的声音，还有一个姑娘急切的追问声。
勤奋学习果然很重要。
感谢她突飞猛进的哈语，让她无障碍地听懂了两人的对话。
“你是故意找借口吗？我都问过你朋友了，他说你没有喜欢的人。”
发髻上缠着灿烂丝巾的明艳姑娘不依不饶，拦在牵着赛马的巴太面前，固执地不让他走。
巴太头疼地挠了挠额角，无奈之极，“你问的我哪个朋友啊？”
“就是和你从冬牧场一起赶羊群回来的那个小伙子啊，是他告诉我的。”
从冬牧场一起回来的？
哦，知道了，莫合比提。
没有喜欢的人，这小子是当她不存在吗？
文秀在心里悄悄记了他一笔。然后透过芦苇缝隙，一边瞅着那两人，一边拿起切好的瓜，慢悠悠吃了一口。
听见那姑娘的话，巴太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真的真的很久没跟莫合比提那小子打过架了。
看来改天还是有必要切磋一下的，这都给他招惹的什么事。
巴太想了想，抬起手，指着土路蜿蜒的方向，耐着性子跟丝巾姑娘解释。
“你看，从这儿往前走，到村口有个小卖部，那里住着一个叫李文秀的汉族姑娘，就是我喜欢的人。”
丝巾姑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中犹带着怀疑。
“我没骗你。”巴太语气真诚，望着通向村子的这条尘土飞扬的土路，“那是几年前，我跟父亲从马场回来，然后在马背上，一眼就看见她了。”
文秀暗想，所以人生境遇就是这般奇妙不可捉摸啊。
永远不知道在哪一刻就突然把谁看在眼里了，然后又有了后来的故事。
巴太的态度实在太过坦诚，已经由不得那姑娘不信。
脸上全是沮丧之色，出于女孩子的好胜心和攀比欲，她最后不死心地问了句：“那她长得比我好看吗？”
“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看的姑娘。”
巴太笑如暖阳，映衬得青年的面容愈发俊朗。
那姑娘怔怔地看着他，这下脸上除了沮丧，还多了失落。
可沉默一会儿后，她爽快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下我相信了，我要回家放羊去了。”
说完这话，她片刻都没停留，干脆利落转身就走，把文秀都看呆了。
这姑娘，够潇洒。
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现一下身。
毕竟涉及到某人的归属问题，哪片草场是谁的，主人家总要出面说个清楚才行。
结果人家根本没给她出场的机会。
就像古代两军对垒，你这边还没整饬军队出战，人家已经挥挥手鸣金收兵了，就差没让你回家洗洗睡了。
文秀觉得好笑，又有些荒诞。
用河水把装瓜的青花瓷盘洗了一下，拨开芦苇走了出去。
“文秀？”巴太猝不及防看见她，惊讶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你一直在这儿吗？”
“啊。”文秀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巴太马都不牵了，从后面追上来，生怕她误会了什么。
“你都看见了？”
“不止看到了，还听到了呢。”她故意板着脸问他，“那姑娘喜欢你啊？”
巴太被她的表情唬得不轻，急忙解释，“我已经拒绝她了，这都是莫合比提惹的事，我改天一定要……”
“她喜欢你很正常啊。”
文秀转过身来，面朝巴太，背着手倒退着走，眼里带了狡黠，“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女孩脸色变得太快，巴太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文秀看着他呆不楞登的模样，自己先没忍住笑了起来。
她发现他们两人之间总像回旋镖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场风水轮流转。
巴太见她笑成那样，哪还能不明白，她就是故意逗他呢，拍着胸口长舒口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文秀好不容易笑够了，才问：“她怎么认识你的，这姑娘看着面生，不是附近村子的人吧？”
巴太打了个呼哨，催那匹自顾自开始低头吃草的马儿自己跟上来，才跟她说了丝巾姑娘的事。
丝巾姑娘叫阿丽娅，以前不住这儿，刚跟家人搬来附近的春秋定居点。
他和莫合比提从冬牧场赶羊回来，恰好经过她家的冬牧场，喝过她递过来的酸奶浆，说过几句话，就这么认识的。
文秀恍然，“怪不得感觉之前没见过。”
那天之后，这位热忱直白的丝巾姑娘再也没来找过巴太。
偶尔在路上遇见，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再后来，听说她在拖依上认识了新的小伙子，也很帅的，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文秀蹲在巴太身边看他剪羊毛时，还在感慨万千。
“这姑娘可比我强多了，说拿起就拿起，说放下就放下，半点都不含糊的。”
不像她，拿起容易，放下却难。
忒没出息。
文秀默默鄙视了一下自己。
巴太按住手下的羊羔，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嗯，你要是跟她一样，我现在估计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
文秀一听，乐了，心想可能还真是这样。
好吧，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只要她和巴太的路没走散就行。
几天后，库兰的闺女过生日，邀请两人过去。
文秀正在木漆床上逗小姑娘的时候，莫合比提乌青着一只眼进来了。
文秀诧异地指了指眼眶，“你这……”
“被你男人揍的！”
哦~她对此表示半点都不同情且幸灾乐祸。
“你活该，下次还乱说话，我还揍你啊。”
巴太跟在他后面进来，衬衣上揉巴着起了褶皱，头发上也沾了草屑，看来确实是打过一架。
库兰看见先是惊呼一声，得知原委后哭笑不得。
一边给自己丈夫敷眼睛，一边埋怨他为了看热闹嘴欠。
文秀则在给巴太整理衣服，瞄了眼莫合比提，小声跟巴太咬耳朵，“要有下次记得把另一只眼也揍了，不然看着怪不对称的。”
巴太忍笑点头，“好。”
所以啊，对于有别的姑娘找上门这件事，某些人心里还是有气的，只是没明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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