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不热衷于一个陌生地的风情表演,但在澳洲看一次剪羊毛是理所应当的,特别是在LalLal牧场。
小史从墨尔本机场接上我们,赶到牧场已是傍晚。待收拾停当,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们的驻地距离剪毛工棚很近,小史说明天一早就可以去参观。晚饭后在周边简单散散步,手电的光亮一路惊起许多野兔,满天的星星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银河,剪毛工棚旁的铁皮栅栏里黑压压挤满绵羊。
剪毛工棚旁的羊准备明天一早剪毛
澳大利亚号称“骑在羊背上的国家”。小时候学唱的《剪羊毛》歌,就是出自这里。调子简单易记,歌词只记得有:
......
洁白的羊毛像丝绵
锋利的剪子咔嚓响
......
只要我们大家努力来劳动
幸福生活一定能到来
......
哼着歌,内心涌动着一种简单的快乐。想象着欢快的劳动场面,意识逐渐迷离......这块年前大英帝国犯人的流放地,浸透在骨子里的宁静把一路奔波的疲倦匀给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
早晨被此起彼伏的羊叫和hippop音乐混合的声音惊醒,我意识到剪毛开始了!简单洗漱一下,直奔工棚。
白天的剪毛工棚
外面太阳已经很大,桉树浓郁的香味夹杂着羊膻气扑面而来。工棚附近的狗看到生人拼命狂吠,若不是拴了链子,肯定会冲我扑过来。
工棚里的劳动场面像是在演出小型歌舞剧:正前方一个不足一米高的木台上,四名澳洲白人伴随着音乐节奏,几乎步调一致地剪羊毛。他们弯着腰,身体被一个大吊环勾住,一手握住羊腿,一手拿电推子飞快地在羊身上滑动。羊毛几乎是整片地从羊身上剥离开来,灰突突、脏乎乎一片。一名女工快速把落在台子上的羊毛收到塑料桶里。
剪毛
被按倒在地板上的羊并不挣扎。它们大概已经熟悉了这个过程,深知越挣扎越危险。稍一晃动,皮肉会连毛一同被割下来,所以服从是最好的应对。但是或许工人是生手,抑或为了追求速度,那嗡嗡抖动着的电推子总是连到皮肉。羊下意识挣扎,然后是擦到更大块的皮肉,鲜血滴滴渗出。刚被剃毛的羊像是被削皮的大块白薯,受伤的部位特别明显。工人们把它们从滑道推出去,然后从入口拖进新的一头。
刚剪下的羊毛要经过复杂的洗毛工艺才能成为毛纤维
剪羊毛的场面绝非歌里唱的风轻云淡,相反你会感觉很血腥。大概在工业文明还没有改变剪毛流程的时代,原始的工具和与之对应的速度确实让人畜关系和谐而美好。但是工具无论如何先进,效率无论如何提升,最终都要靠羊的血肉之躯来承受。技术发展了,肉身面临更多的危险。
食物链底层的物种大概没有选择的权利。身上不停生长的毛发冬天可以御寒,夏天却糊在身上很难受。剪掉对于它们来说是一次“重生”。
牧场里常常可以看到脱群的羊,有的是单只,有的已经拖家带口。它们身上毛很明显已经自然生长了两三年。据说有一只美利奴羊为逃避剪毛成功跑进深山,再被人发现时身上的毛已经蓄了七年,几乎不能挪动身体!看来渴望自由必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剪了毛的羊虽然血迹斑斑,但总算卸下身上沉重的负担。它们的伤口被涂上蓝色药液后,就成群结队地回到草场上去了。
刚剪完毛,身上血迹斑斑
返回草场上去
一只刚剪完毛的羊,不知什么原因倒在地上抽搐一会儿就死掉了
吉朗有世界上最权威的羊毛博物馆。几天后,我们来到这里参观,看到了从绵羊养殖到羊毛产品生产所有环节的物证呈现。
剪毛工艺展示,工作间像屠宰室
羊毛品级样本,确实如歌里所唱“洁白的羊毛像丝绵”
博物馆里正在运转的羊毛毯编织机
古老而巨型的羊毛打包机
在驻留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周,我在牧场的马厩里现场创作了“剪羊毛”组画。这些在厚宣纸上的水墨没有约束,只为通过形象传达一种简单的感受。
小稿(选一)木浆纸/25x19cm
小稿(选二)木浆纸/25x19cm
年建造的马厩,作为展示场所特别理想
剪羊毛之一/x97cm/纸本水墨/
剪羊毛之二/x97cm/纸本水墨/
剪羊毛之三/x97cm/纸本水墨/
剪羊毛之四/x97cm/纸本水墨/
剪羊毛之五/x97cm/纸本水墨/
我在马厩现场作画房方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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